因何氏没有来,西府一共用了两辆马车,一辆坐着二房刘氏母女,一辆坐着邓老夫人与大房的两位姑娘。
“皎儿怎么也回来了?”邓老夫人颇为意外。
“都是一口口棺材,瞧着怪渗人的,还不如回来多陪陪祖母。”黎皎有些意外乔昭的存在,卖乖道。
乔昭垂着眸,微不可察翘了翘嘴角。
这位大姐平日里一副长姐风范,表现得隐忍懂事,可有些事上实在是拎不清的。
英魂回归故里,居然说瞧着渗人?
要是她这样说,她的祖母定会一记眼刀扫来,罚她头顶茶碗睡觉。
现在的祖母,亦不是糊涂人。
乔昭想的不错,邓老夫人果然沉下脸,训道:“不得胡说!”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变脸让黎皎大为震惊,一时间连疑问的话都忘了说。
“祖母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不用你急忙忙赶回来陪着。倒是那些阵亡的将士们,便是祖母这把老骨头亲自去送,亦不为过。”
黎皎一张脸陡然涨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居然又一次在黎三面前丢了脸!更重要的是,面对祖母的责备只能哑口无言。
这口闷气黎皎实在难以下咽,忍了又忍才道:“是孙女错了。”
祖母同样的问题,黎三是怎么回答的?她真想知道!
黎皎自小掩饰惯了,认起错来很是诚恳,邓老夫人便不忍多加斥责,点点头道:“真的知道错在哪里就好。”
老太太看向窗外,叹道:“没有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你们以为有这般舒坦的日子过?”
邓老夫人扭头问黎皎:“皎儿,你知道咱们老家在何处吧?”
“知道,在河渝县。”黎皎回道。
她是女孩,没机会跟着长辈们回老家祭祖,但老家在什么地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嗯。”邓老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乔昭一眼,对姐妹二人道,“河渝县紧挨着山海关。几十年前,我也是你们这般年纪,正赶上山海关被鞑子攻破了……我有一位手帕交,外祖家在山海关城,那时正巧随着母亲去了外祖家,就赶上了那一场浩劫……后来,逃回河渝的只有她一个贴身丫鬟。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丫鬟叫小蝶。你们可知道我那位手帕交怎么样了吗?”
黎皎迟疑着,摇了摇头。
乔昭却挺直了脊背,沉默不语。
她知道的,她见过。
甚至在明知她是邵明渊的妻子时,那些虏获她的鞑子还想当即凌辱她。
贫瘠的北地养成了北齐人彪悍的性格,偏偏女人稀少。也因此,当他们面对年轻秀美的大梁女子时,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根本就失去了作用。
最后,是他们的头领亲手斩杀了两个管教不住的士兵才震住了其他人,暂且保住了她的清白。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头领大笑着对手下们说,若是姓邵的杀神不退兵,他就在城墙上当场把她赏给他们,让大梁那些兔崽子们亲眼瞧一瞧,他们北齐人是如何占有他们大梁女人的。
被他们当做神一般崇拜的将军的女人!
就算燕城被大梁人夺回,也要让这份耻辱永远刻在大梁人脸上!
邓老夫人收回目光,缓缓道:“当那些鞑子进了邻家肆虐时,她与表姐妹们一起吊死在了后院的树上!就像河渝每逢冬季家家户户腌腊鱼一样,一条条挂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