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看着眼前几百人,不满道,“因为这是朕在考验你们有没有质疑权威的胆子。
跟新学比起来,传统儒学就是权威!权威的儒学就一定是全对的吗?当然不可能,儒学错误的地方,你们敢不敢质疑?所谓众口铄金,你们连朕都不敢质疑,他日,又怎么敢站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质疑儒学呢!”
朱允炆的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有不少人纷纷开口,“学生受教了。”
什么是新学?
在朱允炆的心里,这个学字,不是名词,并不是指某一套成建制、成系统的学说,这个学是动词,学习的意思,学分很多种,学种地、学打仗、学治国、学创造、学建筑,这都是学。
那什么是新?
新与旧对立,旧是已经定下了的东西,新是还没有创造或刚刚创造出来没有被接受的东西,新的东西诞生,是要踩在旧有的残壳之上,所以新的核心战斗力,就是质疑,质疑一切旧的东西,质疑一切存在的合理性。
朱允炆满意的点点头,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放着的毛笔,后者咕噜噜的滚动起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身后的双喜急忙弯腰捡了起来,仔细擦拭掉上面的灰尘,复放于砚台之上。
“诶?”
朱允炆惊咦一声,“这毛笔离开桌子,怎么会掉在地上呢?”
这皇帝为什么老是出这种幺蛾子啊,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还要问?
有了纪纲珠玉在前,大家的胆子都大了不少,马上就有一学生站起来,“陛下,毛笔离开了桌子的承载,自然会掉在地上。”
说完还有沾沾自喜,快快快,给我记上一功吧。
“它为什么不上天呢?”
我他妈哪里知道它为什么不上天,你问这个问题,你咋不上天呢!
那学生一脸的便秘,“这天下死物,凡离开承载自当下落,焉有上升者。”
“是吗?”
朱允炆目视此人,“天有日月,昼夜交际之时,日升月落,既然下落是理所当然,那日,为何会自动上升呢?”
嘿,皇帝的脑回路很清奇啊。
有一学生比朱允炆脑洞还大,直接站了出来,“回陛下,日月上升,乃天时大道,自然是神仙举着日月上天的。”
朱允炆恨不得把这个玩意扔粪坑里闷死。
老子跟你聊科学,你跟老子扯神学!
“胡扯!”
陈冲这时候站了出来,大声驳斥,“鬼神学说自古便是无稽之谈,日月凌空、雷霆雨露若都是神仙布法,我且问你,这是哪路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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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我汉人供奉的。”
“既如此,蒙元肆虐之时,为何不见神仙撒豆成兵,驱逐蛮夷?以致我汉家儿女险些亡国灭种?危难之时不愿临凡救世,还有何面目享受香火供奉?”
怼得好!
朱允炆暗挑大拇哥,冲身后的双喜小声道,“问清这个人的名字,记一功。”
空地上,陈冲跟那迷信学子吵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陈冲赢了这局,“陛下,既然神仙学说是无中生有,那日月轮转必有其他缘由,学生愚钝,答不上来。”
朱允炆已经很满意了,摆摆手,“无妨,你坐下吧。”
“还请陛下教诲。”
学子们纷纷出言,但朱允炆却并没有打算教他们这一点,更不打算把万有引力学说提出来,毛笔落地这事的主要目的,不在这上面。
“日月轮转的缘由,朕也不知。”
朱允炆呵呵一笑,“毛笔离开桌子的承载,落地而非升空,其中缘由朕也不知,但这并不妨碍咱们提出来,一件物体离开承载后本就该掉在地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咱们要做的,就是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理所当然的事咱们知道其中‘理所当然’的原因,在还没有弄明白理所当然之前,咱们要去质疑他的正确性,自古有言存在即真理,朕今日再教你们一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句话细细咂摸起来,非常有道理啊。
“朕刚才说了两件事。”
朱允炆伸出两根手指,“一是质疑,二还是质疑。
质疑权威、质疑理所当然的真理,这便是朕在新学开始之前要教你们的,学习新学的必备条件,就是要打破几千年儒学的传统桎梏,大胆的放开你们的思想,将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提出来,从儒学条条框框的牢笼中释放出来,圣人对每一件事的评判是否合理?而咱们要做的,就是重新评判!”
圣人也他妈是人!
三千年前说的话,三千年后还在用,这是思想上的闭关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