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国在他所接受的教育里贫瘠且落后，他本来满心的抱负，自以为在国外的生产领域已经摸得门清，归国后学以致用必将开拓出属于他的时代，但眼下已经来到Z国整整三个月，他渐渐地发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是何等的巨大。

这是一个没有关系遍地红灯，有了关系一路绿灯的国度。

没有金钱寸步难行，有了金钱坐地生金的国度。

他一没人脉二没金钱，眼下四处碰壁寸步难行，又赶上国有企业改革大范围的职工下岗，即使想上班也是岗位严重不足。

更何况他满心的抱负又岂能允许他投入到那些已经亏空腐烂绣到发霉的工厂里去？他正打算到南方的波导公司去看一看，那是国内比较成熟的通讯产品开发制造公司，虽然他们现在主要生产的是传呼机，但公司已经有向手机研发开展的意向，其口号聚集天下英才，主攻移动通讯令他生出了一丝期待。

只是这种已经成型且内部职工根深蒂固拉帮结伙的公司并不太符合他的初衷。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报纸上的一条招工启事，是一条位于他老家所在的L省朝南市新办公司的招工启事。

这条招工启事占了很大的一块版面，上面洋洋洒洒大段的话语激荡人心，尤其一条创新改变世界的口号令他为之一振，这正是他的理念啊！

宋晓当即决定就近考察，去接触一下这个公司的创始人。

而在抵达约定地点，见到了面前这个年纪约摸十四五岁的女孩后，宋晓心里的期望如腾升的泡沫突然被人戳破，粉碎得无影无踪。

可那女孩却面带正色地朝着自己伸手要他的履历，似乎是在执行非常严肃的考核与面试。

他打量着自己正身处的空荡荡的大型厂房，厂房内只在正中摆放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女孩正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而自己则坐在这一端。

自己的脚下都是脏兮兮的废纸壳与纸屑，看样子工厂的前身像是个造纸厂。

宋晓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受骗者，被卷入了一场过家家的游戏中。

忽然，对面那女孩看着自己的履历说道，“美籍华人？剑桥大学企业管理专业硕士毕业，先后在MOTT公司工业设计部、项目管理部、资源开发部担任要职。以你的资历在国外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为什么要回来？”

他先是一愣，首先他开始并不认为这年纪不大的女孩能看懂他的履历，上面很多都是专业用词，例如工业设计部的英文IndustryDesign，简称ID。

而资源管理部的英文Project，其缩写PM，他并不认为眼前的女孩能够看懂。

但显然她就是看懂了，还问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以他这样资历的面试者正应该面临的问题。

所以宋晓也不知道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反正他回答了，“我认为国内的手机制造业前景非常可观，并且对创新改变世界这句话深以为然。”

“中文不错。”听着他颇为别扭的中文，卫笙笑笑点头。

“我的父母都是华人，虽然我在M国出生，但平时在家总会与他们练习中文口语。”宋晓用那口带着外国腔调的中文正色回答，事实上他日常所接触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英文，即便在家也习惯于用外文交流，只是父母会督促他不忘母语，时常刻意用中文与他沟通，学校也主修了中文。

但是大量地中文交流，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