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唐佐等人纷纷称是,就连陈永奇也颇为意动的赵行德。这边动静起来,引起了旁边那几位商人的注意,谭时庸低声道:“都是拿性命去搏前程的,自然不怕冒风险。”黄慎微叹了口气,道:“生意越做胆子越小,老夫最大的盼头,便是祖传的茶叶生意一直兴旺下去,我黄家的字号,不要倒掉就好。”他们都道这南方商路乃是绿衣大食诸侯的禁脔,容不得夏国商人染指的,动辄有杀人夺货之忧,这李邕能在那边厮混数年,也算是个奇人,但下次是否有这么好的运气,也只有天知。
赵行德正沉吟间,李邕开口道:“这样吧,若是赵军使肯出头,我这里也无不可。只不过各位凑的银钱,都算是赵军使入的股份,今后商行里话事,我也只听赵军使的。商行本身和诸位并无关系,你们只找赵军使。”这时代,普通商行的入伙不比后世,非得要商人彼此信任不可,李邕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一群丝毫不懂南方商路凶险的人入伙的。他又不肯过于得罪杜吹角等人,便把这烫手的芋头推给赵德,假如赵德肯出头担这个风险,大家白纸黑字具结订约,让杜吹角等人的银钱进来食利也无不可。反正绿衣大食南面有部落无数,再多的货物都吃得下来。这些军士赔得血本无归,也只能去找赵德说话。
陈西斋微微笑着着一幕,几十个军士想要凑份子跟风去拓展商路,到是件稀罕事情。夏国兼行农牧为本,兴工商富国。除了商人外,皇室贵族也掌握着不少大商行股份。丞相府特许某些大商行向百姓出售债券,国库藏作七成还本的保证。而官吏军士有余钱也无法买田置地,大多会买些大商行的债券吃利息。
赵行德沉吟片刻,终于道:“拓展商路风险极大,你等且回去思量数日,也容我考虑一二,可好?”
杜吹角见他口风有些松动,面带喜色道:“便听赵军使的,”顿了一顿,又对李邕道,“容我等再考虑一番,你可好?”
李邕点了点头,沉声道:“赵军使说的是,拓展商路风险极大,各位定要深思熟虑。我这里,只要赵军使肯入股便可。来,我先敬诸位一杯。”举起酒杯,敬赵德和杜吹角等人。他暗暗打算,大沙海南方的商路形势复杂,就算再小心,也会免不了和沿途盗匪甚至诸侯起冲突,这些军士退役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商行的倚仗。
众人都满饮过后,李邕又对赵行德道:“五日后我有一场小聚,还请赵军使一定赏光。”赵行德点头答应了。
宴饮过后,赵行德便辞别陈西斋及众夏国商人,和杜吹角等十夫长一同回到禁卫军的军营。他和金昌泰一说此事,金昌泰当即拍案道:“当然要入伙,我出两千贯。”他见赵行德并无反应,急道,“这拓展南方商路的事情,千载难逢,难得有一个既熟悉道路,又牵头做事的,更难得这个人还愿意让你入伙。”他拍着赵行德的肩膀道,“虽然那边一向是大食人的禁脔。但想想其中的好处,冒再大的风险也值。”顿了一顿又道,“行直,这事情若是办成了,你我的身家,就算在芦眉的富商中间也能拍着胸脯说话。”他又将自己所听说过的南方商路如何如何有厚利可图一样一样地说出来,搞到最后,连赵行德都有些头晕,弄不清楚,哪些是自己本来记忆,哪些是从李邕金昌泰这二人口中听说的情形。
刚刚从金昌泰那里回来,杜吹角和陈永奇又来找赵行德,将一张纸呈上,恭恭敬敬地道:“赵头,兄弟们凑了凑,能入伙的合起来有一万三千七百贯。”“什么?”赵行德仔细一,几乎全部鸣鸿都的军士都在那单子上,除了杜吹角出两百贯,陈永奇居然也出了两百贯,其他军士最少也没有低于五十贯的。
“开拓商路的风险是非常大的,”赵行德沉声道,“沿途只要被一个诸侯盯上,说不定人货全失,也没有商会来分担风险的。”
“好歹试一试嘛,”杜吹角堆笑着道,“不赌怎么能赢。”赵行德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节衣缩食,对吃酒耍钱等等影响储蓄大计的恶习都深恶痛绝的杜吹角,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他把目光转向亲兵队长陈永奇,陈永奇搓着双手,颇不好意思,脸上涨得通红,讷讷道:“兄弟们也是这个意思,试一试手气,万一老天爷让咱们发财呢?”
“那万一老天爷让咱们血本无归呢?”赵行德冷冷道。
“那便当是兄弟们没这个财运吧,”陈永奇脸上稍微黯了黯,旋即又抬起头来,低声道,“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呢,大人,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我们不想这辈子都后悔。”他的脸上似乎兴奋地发光,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仿佛知道赵行德一定会同意带他们入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