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先点燃的震天雷,用抛石机投出,能有把握么?”段怀贤迟疑道,赵行德所说这法子似异想天开,震天雷的药引长短不一,燃烧的时间也不确定,发石机的抛石远远不如火炮准确,那些火油罐子与震天雷重量大不相同,都需要反复尝试才能取准,而现在,却是没有时间了。
段怀贤正自沉吟,忽然发现脚下有些凉意,低头一,不少清水顺着山道流淌下来,其时已是冬季,流水在山路上没多久就结成了冰,这山路两边是山壁,狭窄陡峭,本就不利于仰攻,现在更湿滑无比,稍不留神就容易失足摔倒。
“如果算准,应该没有问题。且让末将一试。”赵行德沉声道。
“好,那便容你一试,如果不行,便举铁盾仰攻上去。”段怀贤点了点头。挥手命行军司马金昌泰持了他的军令,飞骑回康居城调一百震天雷过来。康居城守军不敢怠慢,得到通知后,连夜用骆驼大车运送,次日清晨,便送到山下。
赵行德根据发石车抛射角度和力道,按照震天雷与火油罐重量的差别,重新估算出抛石车与目标间的距离,反复推算抛物线路,在山下试射了三五发,做了少许修正。又将震天雷药捻子一般长短处做了记号,试了几次,引线从那里燃烧到末端的时间,略略比发石车投到敌军关隘后面所需时间多一点。便督促军士,人扛马驮,将震天雷搬到发射场地里,发石车旁边一堆只放五枚,其它的则由军士从更远的堆放弹药处不断往前运送。
反复和发石车的砲手讲好发射的要领后,赵行德拒绝了杜吹角主动请缨点火,亲自将火折子拿在手上,在嘴边吹了吹,凑近药引子。在若明若暗的火光后,火药引子开始滋啦滋啦的燃烧起来,周围军士的心全都悬在了嗓子眼儿,这震天雷的威力非小,一旦爆炸,周围一片都非死即残。数丈之外的巨石后面,校尉段怀贤脸色凝重地着发石车的场地里,更远处,持弓举盾的军士们都屏住了呼吸。
发石车的砲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赵德举起的右手。在西北风呼啸中,他双手高高举着着发砲的重锤,有些微微的晃动。
火药引子滋啦滋啦燃烧得极快,让发石车附近每个人都承受着煎熬,赵德的脸凑在火药引子面前,仔细地观燃烧的位置,这等将生死置于度外的专注,让旁边众人不由感到一阵寒意。
忽然,那跳动的火花蔓延到了预标定位置,“放!”赵德一声暴喝,右手猛力挥下。声音震得周围山谷隐隐发出回响。
发石车的砲手刹那间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来,发砲铁锤“砰”的一声砸在机牙上,扭紧的牛筋机簧发出咯咯的声音,扭力带动抛石臂,重达百余斤的震天雷,带着巨大的惯性,带着忽忽的风声,向半空中抛射出去,在赵行德的眼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几乎准确无误地落在敌军据守关隘之后,几乎没有停顿两息,便是“轰”的一声巨响,群山回应,连远处山巅的积雪都似乎微微颤动了。
“好!”王童登右拳击在山壁上。在他身旁,淳于尚的脸已经冷得铁青,身体不时的抽搐。黄宗道说,这是中了蛇毒的症状。
“再来!”赵行德挥手道,又一枚震天雷被放在了发石车上,仍旧由他亲自观察发令。巨大的轰鸣声,一而再,再而三地响彻山谷。群山回应,百兽惊慌,那些原本躲藏石关之后的哈桑教徒,许多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咱们赵都头,是条汉子。”杜吹角脸带着笑意,对几个百夫长道。段怀贤也轻轻吐了口气,承影营军士选练不易,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拿出去拼。
赵行德发十数炮后,感觉抛石机的弓簧牛筋已经稍显松弛,发出的震天雷,渐渐有一两枚落在关隘前面。他让砲手暂时停止了发射,找来一张纸,在一块岩石上用铅笔重新计算抛石车的位置。三位行军司马虽然都懂得观天定位,却从未见识过当场估算发石车位置,居然如此准确的,颇有些吃惊地着他。